黎初无意识地捅着一瓣西瓜,杂乱无章的小孔显现出她心中的不安。
她们……甚至连句正式的话都没有,来来回回都围绕着那四个字:亲密关系。
可亲密关系分为很多种,一夜/情也算,炮/友也算,这些由欲望而生的感情都不是真正的爱情,爱情就是平淡且细水长流的过日子。
饭后,林知言先行告别,临走前揉了揉黎初,笑容和煦地说:“好好谈谈吧,她那么聪明,会懂的。”
其实她想劝黎初及时止损,秦颂太危险,不定性因素太多,但眼下……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。
顺其自然吧,林知言叹口气,挥手上了出租车。
公寓内,秦颂处理着kiss和原本工作上的事,她与黎初一分别就不怎么聊天说话,对话框页面从头划到尾五分钟不到。
今天二十四号,秦昭已经坐上国际航班,临飞前打了电话过来,让她明天下午去秦家老宅相聚。
老宅啊……
秦臻和钱芳没离婚之前,她们一家四口一直住在那儿,记忆里的秦家大宅很安稳,没有纷争和牢笼,有的是满院子的山茶花,还有假山与池塘。
秦颂不是天生性格淡漠,孩提时候的她有着秦家大小姐该有的骄矜与活泼,只不过幸福日子没过几年便被摧毁了,后面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才是罪魁祸首。
她下意识抚了抚脉搏上密密麻麻的伤痕,无数个日日夜夜,这些伤陪伴着她,也割裂了生命中的光。
厌世,是秦颂对后来日子的概括,她走不出来,因为无法接受家人的“背叛”。
钱芳出轨跟了郑乘风,秦臻后娶了叶婉清,秦昭不闻不问出了国,很长一段时间,秦颂觉得自己是被世界遗忘的死角。
这样一想,头又开始隐隐作痛,镜子里的她皮肤苍白,黑眼圈覆盖在眼睑下,看起来就是一个病人,一个常年被失眠、精神分裂、压抑所折磨的病人。
无数人劝她放下过去,可过去太深刻了,她没办法处置郑乘风,所以只能惩罚自己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真正处置郑乘风的呢?秦颂合上笔记本,仔仔细细探究起来。
是了,是重要资料交到手中那刻开始的,黎初有好好地同胡院长交代,做了很多事。
因为有了希望,所以从此开始,封闭了二十年的心墙,突然被凿了道口。
一束光从外面照进来,恰好填补了心口处空荡荡的黑洞,秦颂不信人际关系,但黎初不计回报地围着她转,如同冥王星唯一的卫星卡戎。
她是孤独的,她也是。
她们相濡以沫在这江湖中,再想相忘也很难了。
秦颂触摸一下镜子中的自己,然后再度拿起手机,点开和黎初的聊天栏。
“明天早起,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
知言:你俩才是狗吧?
043
秦昭是在饭点到达的,此时老宅早已经聚满了秦家人,虽然秦臻去世不久,但秦安还是办了几桌宴席迎接秦昭的归来。
“阳阳都到了乐乐还没到?”秦安垂头看了看腕表:“她不是爱迟到的人啊……”
话音刚落,一辆黑车从大门驶入,开车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停车后,她解开安全带下车,黑色的阔腿裤与西装外套搭配,显得整个人非常干净利落。
同时副驾驶也下来了一个人,众人一眼辨认出,这是在秦臻葬礼上的那个姑娘。
“看来是很好的朋友啊。”秦安嘟囔了一句,他身旁的女人接话:“这不挺好的嘛?乐乐一个人太孤单了,找到能交心的朋友多好。”
秦安望一眼妻子,默认了这句话。
秦颂的车被管家开去后院的停车场,她和黎初一前一后走近人群,摘下眼镜冷淡地喊秦安:“大伯。”
“诶……诶!好孩子,都进来吧,你哥哥在里面呢。”秦安没想到秦颂会喊他。
以前见面,秦颂的态度一直保持冷淡,但大家都知道她情况不妙,也没计较过。
秦颂把眼镜随手揣入兜,回头看身后。
相比起她,黎初紧张又拘谨,迎着秦颂粘稠逼迫的眼神,黎初结结巴巴跟着喊了声:“大伯。”
秦安瞳孔放大,估计是震惊住了,好半天没回过神,反而他旁边的女人笑着点了点头:“你好啊。”
恰好秦昭从屋里出来,秦颂又淡声喊他:“哥。”
“乐乐来了啊。”
黎初硬着头皮,紧接着喊:“哥哥……”
秦昭下台阶的脚步一顿,目光变得复杂起来。
谁会这么喊朋友的家人?哪门子的朋友?秦昭在国外待了十多年,有些事情见怪不怪,见黎初也不像是会自作主张的人,那便是被提前要求过了。
他意味深长地把视线投向秦颂。
秦颂淡淡回望,眼底异常平静。
两人对视的中间,黎初坐立不安,心里暗暗怪秦颂,她问怎么称呼秦家人,秦颂却要她跟着自己喊。
但秦昭最后先败下阵,招手示意两人:“先进屋吧,马上开饭了。”
秦颂轻提唇角,头一撇让黎初跟上。
席上没有葬礼严肃悲伤,甚至在饭后几个小辈还拿着玩具穿梭在桌下互相追逐打闹。
秦安的小孙女秦逸才五岁,特别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,对黎初裙摆上的珍珠很好感兴趣,小姑娘趴在椅子中间,小心翼翼伸手揪了揪裙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