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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(1 / 1)

被当面戳穿心思,水图南素净的脸上青红交加,抿起嘴低下头去。

于霁尘抄起手,半低头看着她,脸上笑意微微,有那么几分设阱待猎的意思:“你这招‘借刀杀人’,想法虽好,但可惜找错对象了,我和令尊之间的利益,要比你想象的更深。”

这些话听进耳朵里,让水图南生出许多错觉来,暗暗镇定须臾,她抬头回视过来:“你和我爹之间,既能结利益联盟,与我又有何不可?”

“那要看你给的利益,有没有令尊给的多。”于霁尘听得双眉轻扬,态度不抗拒,但也不感兴趣,似是不相信水图南,会做出什么损害水家利益的事。

水图南勾起抹冷笑:“你愿意教我学点东西,只是顺水推舟之举,我不相信,私下里,你没有生出过,借我之手,蚕食水氏织造的想法。”

“嘶,恕我眼拙,以往倒是小瞧水大小姐了,”于霁尘又笑,手肘搭在及腰高的雕绘围栏上,懒得能靠着绝不站着,“可是,我昨晚已经彻底放弃这个想法了啊。”

算盘精的这双眼睛实在清澈,叫人不忍生出勾心斗角的肮脏想法,水图南挪开目光,俯视栏杆外的一楼堂景:“你就这么看不上我?”

楼下人忙里忙外,居高看他们,像看木偶小人。

“还算有点自知之明,”于霁尘笑得越是温良无害,讲出的话越是刻薄恶毒:“昨日你问我,对至亲之情的看法时,我就决定放弃从你这里撬墙角了,这不挺好么,专心在大通学点本事,回去足够你打理好泰湖沿岸,那十几家商铺了。”

或许是关心则乱,或许是水大小姐这些年,压根没有特别注意过,泰湖沿岸产业里,那些管事人,和水氏织造里的,压根不是一回事。

即便水德音得到泰湖沿岸产业的印章,他也动不了那些人,动不了那些产业。

于霁尘的这些话,说来很是羞辱人,水图南面皮薄,长睫失落地垂落着,瞧起来就快掉眼泪了。

站不远处看热闹的江逾白,心想要换成挨骂的是他,这会儿铁定已经一个大巴掌,热情问候在老于脸上了。

眼瞅着水图南还没被说哭,于霁尘趁热打铁道:“你这种想法,说白就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思,一边不服大人,想反抗;一边又惧怕大人,不敢同他翻脸。

害怕失去已有的优渥生活,不想改变现有的状态,以至于畏首畏尾,投鼠忌器,若是如此,你还学什么做生意,不如听爹娘的话,回家去老老实实找个人嫁掉的好,相夫教子日子更安逸。”

谁家姑娘家受得住这淬了砒霜般歹毒的话啊,巷子口身经百战的阿姑阿婆听了,估计都要红着眼眶破口大骂的,可水图南却依旧那样半低着头,抿着嘴,没掉眼泪,也没任何其他反应。

于霁尘心想,自己不会把人给吓傻了吧,不应该啊,这丫头好歹掌过三年的织造大权,经历过风雨坎坷,连在史泰第面前都没露怯,没理由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。

那她突然是怎么了,这样难听的话加身,她应该不服地仰起脸,梗着脖子同自己吵才对,沉默不语是几个意思?

“哎,”于霁尘稍低下头来,拍拍水图南肩膀,嘴硬问,“听见我的话了?”

片刻,水图南点头,果然仰起脸,眼神锐利地盯过来,像两把小刀子:“相夫教子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安逸,人活着,干什么都不容易,要是你不改改这倨傲的态度,我只能说,为你以后的夫人感到不值。”

“你……”于霁尘被突如其来的教训劈懵,话还没出口,又被水图南打断:“还有别的要讲么?要是没得,我进去听议了。”

“没,没了,”被人劈头反训的于霁尘,听见自己愣愣犯贱着说,“要是需要什么,就让伙计给你送。”

水图南摆手,头也不回离开。

目送水图南走进议事厅,江逾白从走道深处过来,忍着笑不可思议问:“不是说要放长线钓大鱼么,你这回是不是玩脱,真把人给激怒了。”

于霁尘沉默片刻,从被反训的错愕中回过神,淡淡道:“管她呢,让人给水氏织造那边传个口信,就说干的不错,继续保持。”

水德音不是装得盼得子如大旱之望云霓么,如今他的妾王嫖怀了男胎,那怎么能不给他鼓足劲,让他为即将出世的儿子,多多考虑,多多筹谋呢。

“你这,”江逾白朝议事厅门口,抬下巴示意,“把人惹翻了,打算怎么哄?”

梅雨季阴沉潮湿,于霁尘揉着隐隐发疼的肚子,满不在乎道:“要是你对哄她开心感兴趣,你直接哄就是。”

“别介啊,”江逾白摆手,笑得满脸促狭,“我哄算怎么回事,难不成,你还嫌不热闹,想在水德音面前,上演一出‘兄弟为爱反目成仇’的热闹戏码?”

对于如般调侃,于霁尘没接话,偏头看着一楼大堂,道:“可以着手准备见汤若固了。”

“水德音那边,不是还没拿准?”昨天不是还打算,借由水德音的关系,去认识织造局总管太监汤若固?

于霁尘分明眉眼染了笑,却让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:“水大小姐的投名状,得双手接着才是。”

“不怕这是水德音将计就计,给我们设下的圈套?”江逾白有些担心,四月以来,老于的步子跨得有些大,“他毕竟是水氏织造真正的掌舵人,不是外面那些小鱼小虾,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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