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欢这种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,让你一边对这个人做的事恨得牙痒痒,边又会看见她就想扑上去亲亲抱抱。
跟着魔了似的,真是见鬼。
“谁爱盯谁盯吧,我俩睡一起还不是天经地义。”于霁尘浑不在意,隻觉得高兴,像飘在团巨大的云朵里,身躯和灵魂一道被抛进高空,在柔软的云朵里打滚。
“我俩吵架了的,”水图南笑着过来,擦着未干的发,周身笼着橘红色的灯光,音容不真实,“得让汤若固相信我是偏向他的,这样他才能放松警惕,让他以为对我的策反很成功。”
“他见你的时间,比我见你的时间长,还没找他算总帐呢,盯梢算个什么。”于霁尘探起身,一把将人拉过来。
两个齐齐滚倒,又是场嬉笑打闹。
作者有话说:
【1】出自唐-白居易《琵琶行》
55、
次日一早,清晨如夜昏,风起狂澜,卷得黑云彻底遮蔽天空,霹雳将远方打出紫红色强光,转瞬即逝,轰雷接踵而至,从屋顶炸裂滚过。
大雨瓢泼落下,水图南嫌吵,捂着耳朵把脸往深处埋。
散乱的发丝拱在于霁尘肩窝里,痒得不行,她抬手扣住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,哑声提醒:“别乱动。”
风从天窗吹进来,五月底的天气,愣是让人觉得凉意侵。
水图南钻在熟悉的怀里,捏着某人腰上一点软软肉,道:“落雨了,有点凉。”
唔,于霁尘是晨醒声音沙哑,她却是嘶哑……昨晚久别重逢,过分了些。
于霁尘把被子往上拉,睁开眼却正好看见水图南的肩膀。
屋里光线昏暗,但白皙光洁的肩上清晰可见一块放纵的吻痕,于霁尘自己倒是先羞起来,拉起薄毯给盖严实。
这一幕,似曾相识。
“哎,”薄被下,于霁尘挲摩水图南细腻的背,低声问,“要是我死了,你会难过么,会,想我么?”
怕这个问题太苛刻,不好回答,她贴心补充道:“就偶尔的那种,偶尔。”
在这场相互利用中,她不敢去赌昔日的欢好里,有几分是出于真心。
水图南在想办法了,她不想于霁尘走绝路,可是于霁尘不肯听她,倔强地一意孤行。
于是她嘴硬道:“昨晚是谁讲的,哦?说待我以后坐拥无数家财时,可以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,是呀,还没人惹我生气,为何要难过。”
于霁尘被噎,悻悻闭上嘴,屋子外暴雨狂风。
不闻于霁尘出声,薄毯下,水图南用脚勾勾她的腿,问:“你今日要忙什么?”
于霁尘撤撤腿,把那隻作乱的脚压在小腿下:“我能做什么,还是那点坏良心的事呗,购粮,买田,种桑,养蚕,缫丝,再供给你织布。”
她给史泰第任义村放了话,“你有多少地,我有多少粮”,史任二人如今疯狂逼迫百姓卖田,所置办的实际田亩数,大约已超过五十万亩。
那些耕地究竟填了多少条生民命进去,恐怕水图南这个趁乱暗中抓证据的人,比史泰第和任义村要更加清楚。
怀里的人窸窣乱动,未几,于霁尘锁骨中间一痒又一疼,是水图南又嘬她,问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嘛,告诉我好不好?”
“……”一个“好”字卡在喉咙,无论如何讲不出来,于霁尘不禁有些着急,她忽然发不出声来,忙拍拍怀里的人示意。
当怀里人抬起头的瞬间,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猝不及防映入瞳孔深处,头顶“轰隆!”一声巨响从天劈下,于霁尘真正惊醒,从床上一跃弹起。
“嗬!嗬、嗬、嗬……”
她狼狈地坐着,大口喘息。
湿透的寝衣黏在身上,薄毯和枕头全掉在地上,她汗如雨下。
屋里闷热,雷声大作,未闻雨声。
她做梦了,一场旖旎的梦,一场讥讽的梦。
喘息片刻,三魂七魄重归身躯,她像不甘心,撸起左袖,露出白净的胳膊,上臂除昔年所留疤痕外,别无任何暧昧痕迹。
上次水图南在她上臂处留下的痕迹,早已消失不见,每次水图南都会在她左臂上留下个痕迹,原来真的是梦。
是梦。
心仿佛还卡在喉咙口砰砰跳,于霁尘抹把脸,装作若无其事,起床洗漱更衣,最后坐在窗边,望着玻璃外的天况,慢慢喝着茶壶里放了整夜,已经由热放凉的茶水。
不多时,大雨瓢泼而下。
今岁的雨迟到半个多月,蓄足了力道,乌云翻滚使得白昼如夜,远处成排的树影在狂风中张牙舞爪,不知名的东西被卷飞在空中凌乱翻滚,霹雳从乌云中劈射下道道紫光,狰狞狂妄,远处的天穹跟着忽明忽暗。
这副场景,像恶鬼要衝破地狱撕毁人间;也像天神即将下凡伏魔,荡除妖孽。
于霁尘要借的“东风”,就这么列缺霹雳地降临。
毕税有事来敲门,待解决罢,于霁尘问她:“水图南在哪里?”
毕税着急走,应道:“一大早去茗县了。”
“去茗县做什么?”
水氏织造内部的事,连江逾白亦不是很清楚的,难为毕税事无巨细心里都有底:“茗县的水氏铺面有客和伙计发生争执,那客一头把自己撞死在铺子里了,水东家是大东家,得亲自过去一趟,没个四五日回不来。”